山
近了。更近了。一次又一次，我將您千年巨變的故事聽得事實實在在，將您與鳥獸風(fēng)雨的呢喃聽得清清楚楚。不是在夢中，也不是在畫冊、網(wǎng)站、文友口里，而是真切地顯現(xiàn)在我的眼前，是那么的親切，是那么的讓我心旌動蕩。
我沒有蒙古漢子縱馬馳騁的膽魄和豪氣，也沒有美麗少女多情嬌柔。我來了，來得悄然，來得孤獨，來得冒昧。盡管早已有了心理準(zhǔn)備，但您還是除乎了我的預(yù)料。您存在于我們的意識之外，如火如荼漫山遍野的燦爛花叢，穩(wěn)重靜謐的莽莽叢林，蜿蜒連綿的堅強(qiáng)脊梁，呈現(xiàn)給我們的是精美絕倫的美感和安全無懼的依賴感。
輕輕地，走進(jìn)您博大的胸懷，生命不由自主地激蕩。一聲鳥的清鳴，一聲獸的野嘶，一首牧歌的悠揚(yáng)，一陣清風(fēng)的低吟……是少女纖細(xì)的手指拔動我心的琴弦，顫音綿綿，經(jīng)久不熄。這是真實的，又是虛幻的，宛若夢境，迷離著我的雙眼。
被您的巍峨與神奇所喧染。
被您的寧靜與細(xì)膩所迷醉。
我終于迷失了自己，進(jìn)入了一種似夢非夢的朦朧狀態(tài)。沒有了思維，軀體也縹渺起來，在您粗獷的血脈中營造著關(guān)于父親關(guān)于搖籃的遐想。
風(fēng)猶猶豫豫，似乎不愿驚擾您迷離的夢境，又似乎在警告我這個不速之客的鹵莽。
心咚咚直跳，一如湖畔隨潑蕩漾的小舟。都市里的繁忙，把心里的一些詩意漸漸地消磨著。而今天，我在您——我可親父親的淵博心境里找到了揮灑自己的方式，把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，打開心扉，無拘無束地進(jìn)入一種順其自然的狀態(tài)，多么幸福啊！
這些令人欲罷不能的崇巒哦，讓人崇敬的父親！
水
天是那么的藍(lán)，山是那么的綠，您是那么的清。清亮透明，波光瀲滟，青山環(huán)綠水，白云浸藍(lán)天，水天一色，人神共享。晨曦時，霧靄煙霞，雙鬢如染，艷紅璀璨；朝陽冉冉，山巒倒映如荷，小鳥依人；夕陽西下，卻又溫順安寧，不棄不離。四周青山圍繞，洲灣堤島或隱或現(xiàn)，湖岸曲折婀娜，逶迤延伸。
此時此刻，我的心反倒平靜下來，沒有了出門時的迫切，消失了初見時的驚喜，全部情緒都只剩下那種心與心融會貫通時的豁然開朗。
一直以為，您是一個關(guān)于女人的謎語，不只是您的整體的外表就是一位美麗窈窕又寧靜祥和的女神，您更是一位溫柔純潔慈祥寬懷的母親。
母親！母親！
每次把徘徊腳步跌進(jìn)您守望的目光時，都有一個詞語頻頻跳躍，都有一種深情瞬間充盈，都有一片歡呼屢屢不絕。
您身深山密林中，寬大的白褶裙被多情的風(fēng)吹得叮當(dāng)作響，這是您在為您的兒女們深情的祝福。您美麗的乳房，紫色的乳暈，貯藏著可以年復(fù)一年地生長的漿果和種子。日復(fù)一日，您堅守在高高的山岡上深情歌唱。您的歌聲是經(jīng)久不息的咒語，驅(qū)趕著隱藏的鬼魂和精怪，也催生了花朵和美貌，所有的生靈都在您的注視下成長起來。
母親哦，多情的女神，知否，正因為有您的柔情凝聚的一潭潭碧波，養(yǎng)育了和您一樣多情的兒女，藍(lán)天下所有的生命都因了您才幸福地存在。兒女們用最樸實的舞姿，把您一遍又一遍地贊頌。母親哦，這時候，您應(yīng)該是幸福的，誰都看見了您此刻的笑容，您的笑容給樹林以風(fēng)，給花朵以露水，給巖石以藤蔓，給窗子以夢幻，那里面全都是醉意。
是的，誰都能感覺到您是幸福的，我看見您斜躺的靚影，腳掌附和著兒女們的歌舞輕輕地踢打著身邊的沙石。
人
千百年了，千百年來，我們一直在守望。
當(dāng)我——從遙遠(yuǎn)的都市蹣跚歸來的旅者，突然感覺已是置身一個亦真亦幻的夢境時，我的靈魂終于找到了攀附的支柱。
高山清溪是圣潔的，圣潔得讓我們這些冒冒失失歸來的兒女們不敢昂揚(yáng)抬頭正視。事實上，我們更是無法將父母們讀得透徹。這是一塊塊有靈魂的熱土，所有與父母有關(guān)的歷史、民俗、風(fēng)景、文化和愛恨情仇，都像母親萬古清澈的流水和父親偉岸深邃的群山，始終堅貞不諭地鮮活著。每一片葉子，每一塊巖石，每一滴水珠，每一截木槽，每一個笑顏，每一件白褶裙，都是一段纏綿悱惻的神話，都是一章豐富厚重的歷史，都是一部精彩絕倫的藝術(shù)。
世間有大美而無言，父母們就是一篇大美而無言的哲學(xué)。在母親的目光里成長，愛情不會萎縮，情感不會枯竭，生命不會變質(zhì)；在父親的臂膀里拔節(jié)，我們學(xué)會了游俠的豁達(dá)，勇士的堅韌，隱者的散淡，騎者的豪邁，舞者的飄逸，詩人的浪漫，智者的含蓄……
今天，我回來了，但只能遠(yuǎn)遠(yuǎn)地注視著你們。你們是否早已看見了我，卻不愿說破？父親寬廣的熱懷里，山風(fēng)吹起了母親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的裙裾。在這樣靜謐的山巒里，我們并沒有因為海拔的膨脹而感到寒冷和孤苦。我們的血液里翻滾著沸騰的渴望，把聆聽你們的故事，當(dāng)成了一種洗禮。再沒有人能夠?qū)矍檠堇[得如你們般動人心魄，再沒有人能夠?qū)⑿男財U(kuò)張到如你們般博大。我只想帶著我為你們作的詩歌，在每個少女暗暗放射的秋波里盡情地朗誦。(文：楊永平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