鷹迷夫妻
他愛喝酒,別的愛好沒有。一盆牛肉,那是鷹的,他喝酒只就咸菜。實在饞了,從牛肉的邊上片下一塊,只一口,還得給鷹留著。
在父親的“逼迫”下,到懂事時,趙明哲已是一個鷹迷了。父親教趙明哲與鷹打交道,是從“熬鷹”開始的。熬鷹,就是把捕來的鷹馴成聽人話的鷹。這種“熬”就是讓人與鷹作伴,使它不睡覺。
使鷹不睡覺,人當然也不能睡覺,所以熬鷹其實是在熬人。小時,父親就尋找方法使趙明哲早起。早到什么時候呢?往往是半夜剛過,就被喚醒。
開始,趙明哲受不了。小孩子都貪覺,半夜正是睡得香的時候。這時候父親想了一個高招。
那時,鷹屯屯口有一家老闞家,是油炸糕鋪子。這家為了給出門上山和趕集的人炸油炸糕,往往半夜就開始捅爐點火。只要聽到老闞家的風匣“咕噠咕噠”一響,爺爺、父親還有二大爺往往就會喊:“明哲起來!”
趙明哲揉揉眼睛問:“干啥呀?”
“買油炸糕去⋯⋯”
當趙明哲用筷子穿回一串兒油炸糕時,爺爺和父親往往故意問:“油炸糕好吃不?”
趙明哲說:“好吃!
父親說:“好吃你就邊吃邊熬鷹吧!”于是從小愛吃油炸糕的趙明哲也就早早地當上了“小鷹把式”,開始了他的捕鷹、馴鷹、熬鷹的生涯。捕鷹的程序繁瑣而細致,包括選鷹場、搭鷹窩棚、下網、蹲窩棚、拉網等。一只鷹捕到家,馴鷹便開始了。
在不知不覺中,趙明哲學會了爺爺?shù)牟耳椊涷、熬鷹手法和父親的“擺床子”、“摳野雞”這一套,但趙明哲也有他自己的“玩藝”,比如給鷹把食、用狗趕仗(轟趕獵物)⋯⋯
給鷹把食這一套太復雜了。你要把不好鷹這口食,多好的鷹到你手也喂完了,所以人們管鷹把頭叫鷹把式,其實應該是“鷹把食”,是指把握好鷹的飲食這個本事。
一只鷹進了家,開始一定要餓到份。越是超過三斤六兩以上的鷹一定要餓它三到四天。餓多了,膘下來再也上不去,沒了飛力;餓少了,它發(fā)膘,從此不肯玩活(捕獵)。
餓到什么程度才算到份?要看鷹毛和鷹爪。餓到份的鷹,胸脯上的毛扎撒開了,爪也長時間搭在杠上,懶得“歇爪”。這時開始給它進食。進食要愛護鷹的“嗉子”(胃)。春秋,要把肉片蘸上點涼水喂它,冬天要給肉片蘸上點溫水喂。
趙明哲還會使狗趕仗。一般獵手上山狩獵往往用人來趕仗,可是家里沒人跟著,就一個人上山時,誰能替你趕仗?就只能用狗。
用狗來趕仗,主要是發(fā)揮狗嗅物氣味的本領。這時,必須要注意處理好鷹與狗的關系。在生活中,鷹和狗是互相排斥的。鷹把式的重要任務就是要設法盡量讓狗明白鷹和它是一家,都是隸屬于主人的。
在野外,一旦狗發(fā)現(xiàn)了野雞的氣味,它便一頭扎進山草和樹林中尋味追蹤了。這時候獵人也要趕緊駕鷹隨其后奔上去。一見狗把野雞轟起來時,獵人要立刻打開鷹腿上的開襠絆將鷹撒出去,同時要喝住獵狗。這是為了讓獵狗知道,你的任務已完成了。
趙明哲在家也不干活,每天就想他的鷹。不過,鷹捕到家后,他光喂鷹都喂不起。他家養(yǎng)3只鷹,每只鷹一天6兩牛肉,一共一斤8兩。一斤牛肉20幾塊,一天光鷹食錢就40多塊。他愛喝酒,別的什么愛好也沒有。可是一盆牛肉,那是鷹的,他喝酒只就咸菜。有時實在饞了,從牛肉的邊上片下一塊,只一口,還得給鷹留著。
趙明哲的妻子鄭秀珍今年60歲,土城子鄉(xiāng)正通村人。說起她和趙明哲的相識,簡直是一個有趣的故事。她18歲那年,上土城子鄉(xiāng)親屬老闞家來串門,親屬就說,給你介紹個人(介紹對象)。
她問,這個人是干什么的?親屬說,這家養(yǎng)鷹,祖祖輩輩傳的。她感到挺新鮮,就同意去看看。這人不是別人,正是大她4歲的鷹把頭趙明哲。
相親那天,人來人往,都是鄉(xiāng)下屯鄰來串門。于是她也幫著趙明哲家干活,喂雞,收拾院子,燒火做飯。下晌客人都走了,趙明哲走進來問她:“鷹餓著沒有?”
她氣得一口氣跑回了家,心里又氣又恨:這個人哪!我在他家?guī)退闪艘徽斓幕,他進屋不問我累不累,餓不餓,卻只問鷹餓著沒!
哭累了,突然間她悟到,這是一個挺有特點的男人。他對動物那么好,那么關心,對人也一定不會錯,嫁給他吧。于是不久,她就和趙明哲成了婚。
現(xiàn)在,她已是3個孩子的母親,兩個兒子,一個姑娘,也都成家立業(yè)搬出去過了。家里就她守著丈夫,還有丈夫的鷹。丈夫還是一門心思在鷹上。家里的兩坰地(合30畝),一切家務,都是她經管。丈夫只管鷹。
有時別人問她,你嫁給一個捕鷹人,后悔過嗎?她說,開始后悔。后來聽別人講,他從小吃苦,和老太爺學捕鷹,放鷹,并抓過狼,能捕不少鷹,于是覺出他是個能人,也就不后悔了。
有時,丈夫上山拉鷹,家里喂鷹、駕鷹的任務就是她的。相比家務,她更把鷹放在心上。鷹在熬和馴時,每天都得駕。有時丈夫不在家,燒火做飯她都是駕著鷹去干,這已成了鷹屯女人的“絕活”。
有一次,大女兒紅霞從城里回來,—看鷹在屋里尿了一地,就氣得想把鷹扔出去,于是她就勸女兒:“這是你爸的心上物,別給他動。我收拾,又用不著你們!”
她把家里的一切活都攬在身上,就是為讓丈夫一心一意去琢磨鷹的事。不過,她也有委屈的時候。
很多次,趙明哲從山上回來,不問她累不累,先問他的鷹喂沒喂,駕沒駕。有時鷹沒駕好,或把一兩根鷹毛折了,他就罵她,氣得她一頓哭。
看她哭了,他也上火。之后,他一邊喝酒一邊勸她說,我不對了,不該打你罵你。把你弄出病來,咱們這個家也沒法過?墒牵阋苍撓胂胛。我這么大歲數(shù)了,弄一只鷹容易嗎?每天一出就幾十里地,多大的毅力呢!說得她也只好轉哭為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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